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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一则与足球联赛有关的公告,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,写着:
原计划在近期开展的初二年级足球比赛,因故取消。经研究,靖和中学不具备举办足球赛的条件,今后学校将继续专注文化课教育,适当减少体育活动时间。特此公告。
这则公告写得狗屁不通,稍具眼力的人都能看出,既然是因故取消,那就是其中必有缘由,而非不具备条件。若是不具备举办条件,那是早就知道的事,怎么可能临近比赛才突然取消。
凌纪安没心思去推敲这其中前后矛盾的地方,他只觉得眼前一黑。这薄薄一纸公告,足以将他们前期所有的努力抹杀。
“看来你们的联赛完蛋了。”文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凌纪安身边,“我们回去合计过,原本是要出来给你站台的,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。”
学长助力拿起裁判旗,多好的一条消息,如今听起来是这么苦涩。
文星又说:“按照我的经验,这一看就是盖棺定论的调调,你们就别想去推翻了。在靖和中学,想搞一场官方认可的足球比赛,都比登天还难,我们以前试过,还不是失败告终?接受现实吧。”
文星、尚骏他们一帮人也都是足球狂热爱好者,在凌纪安之前,他们必定也进行过尝试。想想谁当过他们班主任,尝试的结果不难猜测。
文星的话一点没错,这则通告有一锤定音的意味。
以贾元生副校长之尊,能推翻他决定的,只能是正校长刘培典。
娄天暮在贾野出手帮凌纪安争取到联赛安排后,找到教导主任乔晓玲,力陈足球比赛对文化课学习的弊处,请她出面向刘培典进言。
乔晓玲一口答应,找到机会面谏刘培典,对他说很多学生沉迷足球不思学习,若不加以干涉,靖和中学考试成绩堪忧。
乔晓玲在靖和中学是出了名的难缠人物,据说她在当班主任时对学生严加看管,作风之蛮横,比娄天暮有过之而无不及。她们与另一名副校长柳梅花并称靖和中学三大“女魔头”,乔晓玲此次面圣,也得到了柳梅花的支持。
可以说,停赛公告出现,意味着靖和中学保守力量大集结。
事实上,乔晓玲对刘培典说的话是夸大其词。仅就初二年级而言,真正因为踢球太多而成绩滑坡的学生毕竟是少数。成绩好的如凌纪安,大体上还是能保持在班级前列,其他人有起有落,下滑的也未必全是因为足球。
刘培典也是老派的价值维护者,听到乔晓玲的话当然坐不住,当即表示足球赛不能搞下去,并指示乔晓玲发出公告通告全校,以示此风不可长。
足球联赛踢或者不踢,都是领导一句话。
对于全班、全年级来说,娄天暮是王;在分管的垂直领域,贾元生或许是王,但站在整个学校,他最多只能是王爷,因为顶上还有刘培典。刘培典只需要一句话,就能翻云覆雨,扭转乾坤,贾元生作为副职,有时恐怕连建议权都没有。
那么刘培典就是王中之霸、终极大boss了么?显然不是。像他这个级别的官僚,全中国多如牛毛。把教育局长抬出来,只怕校长就不怎么灵了;教育局长上面,还有更大的部门领导;更大的部门领导上面,依然是职衔不等的各种长、各种官……长上有长,主上有主。
在体制之内,一把手拥有绝对权力,这是一种不能挑战、缺乏监督的权力。既然是刘培典的意思,区区几个学生的而且确无力去改变。
凌纪安等所没能想到的是,刘培典之所以听乔晓玲一奏就下圣旨,多少也是出于对贾元生的猜忌。贾元生是靖和中学土生土长的干部,由一个普普通通的语文教师,爬到今时今日副校长之位。刘培典却是空降。他在靖和中学根基不牢,总觉得这个油光可鉴的副手,背后会有什么小动作。
足球联赛在靖中从未有过,万一搞好了那就是创举,全是贾元生的成绩。
自古以来身居大位者所忌讳的东西,功高震主肯定是一个。尽管贾元生推动足球联赛是被动而为,但刘培典管不了这么多。
足球不是政治,作为一项运动的足球是纯粹的。只不过,世间万物都可以看作是政治的延伸,阳光找不到的地方,都是角力和交易。
一日之内迭遭打击,凌纪安万念俱灰。前面娄天暮使横手干预,他犹有挣扎求生的意念,这次校方全面镇压,是再也没有转圜余地了。
他脑子里也曾转过再去找贾野和贾元生斡旋斡旋的念头,很快又给否定了。贾野已经出了很多力,实在不好再麻烦什么。贾元生,很现实一官僚,之前仅凭一己之力凌纪安根本无法说动他,现在就更难了。
足球联赛已成镜花水月,不但今年搞不了,明年还搞不了,明年的明年照样搞不了,这是最令人绝望的。
今天的娄天暮讲课特别来劲,尽管和学生斗法并非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,她依然显得神采飞扬。
课后她又一次把凌纪安叫到办公室,带着点宣泄的意味说道:“跟我玩手段,你还早了点!看见没有,我说不能搞的东西,你就不可能搞得起来!”
凌纪安等学生初衷无非是为大家争取竞技的平台,顺道推广校园足球,到娄天暮这里生生变成了权斗,对此凌纪安毫无涟漪。
出了办公室,有个意想不到的人来找他,司徒琦。
“无论如何,足球联赛一定要搞下去。”讲完司徒琦就走了。
前面对联赛事宜漠不关心,此时突然现身说要继续,司徒琦态度转变令人困惑。
凌纪安想说,既然这么想搞,你倒是出点力啊,前面大家献计献策落手落脚的时候你在哪里。轻轻一句话就要把别人拱出来做事,用人不用本么?
放学后凌纪安和常小磊等人简单碰了一下头,对面临的困境均无头绪,只得容后再议。
凌纪安最后一个走下来,走出楼道口时,看见夏槿站在教学楼一楼初一班级教室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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